退潮添注脚 村镇银行现破产案例
近年来,在经济下行、同业竞争加剧与自身治理短板的多重压力下,部分村镇银行陷入资本薄弱、不良高企、区域受限的困境。近日,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进入破产程序的消息,为村镇银行的转型与退潮增添注脚。在以往的案例中,村镇银行多以被吸收合并作为“重获新生”的主要路径,而破产清算则是风险处置的“少数派”。在当前的行业环境下,村镇银行更面临着转型发展的严峻挑战,转向以精细化管理、特色化服务为核心的“质量提升”成为关键。

风险处置“少数派”
一则行政批复,让大连这家村镇银行吸引了市场各方的目光,也意味着它在金融市场的运营轨迹就此戛然而止。
8月8日,大连金融监管局发布批复,原则同意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进入破产程序。大连金融监管局要求,该行应严格按照有关法律法规要求开展后续工作。如遇重大情况,及时向大连金融监管局报告。
就在同一天,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发布了致客户书,公布了相关承接事宜。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表示,经国家金融管理部门同意,该行的存款已由大连农商行承接,客户已办理的存款、资金安全及交易安全不受影响。为进一步提升金融服务水平,大连农商行将对原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网点进行整合优化,客户可持已办理的存单、存折、银行卡等交易介质及相关证件在大连农商行下辖服务网点正常办理业务。
公开信息显示,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于2010年正式成立,注册资本为1.14亿元,最初由原包商银行发起设立,后来,由于金融市场的变化以及原包商银行自身的发展调整,蒙商银行接手了原包商银行在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所持的全部股权,自此成为该行的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达到30%。
事实上,早在8月1日,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就已提前发布公告透露,经监管同意,自7月31日起,该行的网点、人员、存款由大连农商行承接。经向大连金融监管局和中国人民银行大连市分行报备,已顺利完成系统切换相关工作。
谈及大连金州联丰村镇银行破产的原因,北京寻真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德悦指出,在行业环境变化方面,城商行和大银行分支机构的扩张不断挤压市场份额,同时部分小微企业贷款逾期率上升,迫使抗风险能力较弱的小型机构不得不退出市场。
事实上,蒙商银行曾在2021年年报中提出,其收购承接原包商银行设立的村镇银行“资产质量较差、历史包袱较重”,并表后对集团经营指标产生一定影响;到了2023年,蒙商银行年报再度提及,村镇银行历史包袱沉重,不良资产尚未出清,风险处置化解正在推进。受村镇银行资产质量影响,并表信贷风险管控压力较大。
王德悦分析认为,蒙商银行可能由于自身战略调整和资源整合需求,无意继续输血支持高风险的村镇银行。
改革化险多以合并重组为主流
村镇银行自诞生以来,在服务农村金融、支持小微企业发展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随着金融市场环境的变化和行业竞争的加剧,部分村镇银行面临着诸多挑战与风险,一方面,部分机构资本实力薄弱、风控体系不完善,在经济下行周期中不良贷款率攀升,资产质量承压明显;另一方面,区域性经营限制导致其服务半径有限,与大型银行相比在资金成本、产品创新等方面存在明显劣势,叠加部分机构公司治理不规范、股权结构松散等问题,风险抵御能力持续弱化。
为优化农村金融机构布局,近年来,监管部门推动村镇银行改革,吸收合并成为当下村镇银行退出的主要方式,具体又分为“村改支”和“村改分”。“村改支”即主发起行直接吸收合并村镇银行,将其改制为支行;“村改分”则是将村镇银行升级为分行。
从近期的调整动态来看,这一趋势体现得尤为明显。7月24日,常熟银行发布董事会决议公告称,该行董事会已审议通过三项吸收合并村镇银行并设立分支机构的议案,计划分别吸收合并盐城滨海兴福村镇银行、镇江润州长江村镇银行、常州钟楼长江村镇银行,并在合并后设立相应分支机构。这是村镇银行改革化险中“以强并弱”路径的体现,通过具备更强实力和更完善体系的银行吸收合并村镇银行,能够整合资源、优化管理。
7月16日,山东金融监管局同意齐鲁银行收购章丘齐鲁村镇银行并设立齐鲁银行济南章丘曹范支行、齐鲁银行济南章丘大学城支行等支行。齐鲁银行收购村镇银行并设立多家分支机构,延续了“整合式改革”的思路,这种方式不仅能让村镇银行的原有业务得到平稳过渡,还能借助收购方的网络和资源,提升服务能力,同时实现风险的集中管控与化解。
稍早前,广东顺德农商行吸收合并佛山南海新华村镇银行、东莞常平新华村镇银行、广州番禺新华村镇银行、江门新会新华村镇银行事宜获批。一次性吸收合并多家村镇银行,同样展现了改革化险中“规模化整合”的路径,有助于降低管理成本,更高效地统筹处理资产负债等问题。
在村镇银行的改革进程中,以往的吸收合并主力军多为城商行与农商行,而这一格局也被打破。金融监管总局日前批准工商银行收购重庆璧山工银村镇银行,并改制设立为工商银行重庆璧山中央大街支行。这是国有大型商业银行首次介入村镇银行改革化险工作,此举也被视为中小银行改革迈入新阶段。
在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首席专家、主任曾刚看来,目前村镇银行的风险处置首先秉持相对市场化的原则,在满足市场化条件的情况下,村镇银行或将被有能力、有意愿的主发起行收购,或被转让给其他潜在购买方。
从“规模整合”阵痛中突围
目前,村镇银行改革化险多以吸收、合并等方式为主流,而直接进入破产程序并不多见。不过,此前也有过类似案例,2022年,原银保监会发布的批复显示,同意辽阳农商行、辽宁太子河村镇银行进入破产程序。破产后,上述两家银行的网点、人员、存款均由沈阳农商行承接。
随着越来越多的村镇银行退出市场“舞台”,破产是否会成为化解风险的一条常规路径?王德悦认为,吸收合并模式目前是中小银行风险处置的可行路径之一,但其普遍适用性受到多重条件的制约。模式适用的核心条件主要包括以下几点:首先,承接方必须具备充足的资本实力和广泛的网点覆盖能力,以便有效消化风险。若承接方自身的抗风险能力较弱,则难以成功复制该模式。其次,破产银行的风险需处于可控范围内,若待处置机构的风险敞口过大,或与地方经济深度绑定,承接过程可能引发风险传导。同时,该模式高度依赖于监管协调的效率。
对于破产退出的适用场景,曾刚也给出了见解,他强调,“在主发起行旗下村镇银行数量较少,难以形成集团化管理,或村镇银行本身资质较差,价值、规模较小,难以找到购买方的情况下,破产退出也是一种可选择的风险处置方式”。
除了风险处置方式的选择,在当前的行业环境下,村镇银行更面临着转型发展的严峻挑战,如何从“规模整合”的阵痛中突围,转向以精细化管理、特色化服务为核心的“质量提升”成为关键考题。王德悦进一步表示,在治理层面,村镇银行应通过主发起行吸收合并、省级农商行统筹等模式优化组织结构;在业务层面,坚守“支农支小”定位,严控高风险业务;在技术层面,构建智能风控体系,提升数字化服务水平;在监管层面,压实主发起行责任,完善动态退出机制;在人才层面,建立专业化培养体系。
北京商报记者 宋亦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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